Nov 11, 2023

Lanxi, Zhejiang, China


<aside> <img src="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3d022425-9fde-481c-8386-61a39b5dcdc4/Boys.png" alt="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3d022425-9fde-481c-8386-61a39b5dcdc4/Boys.png" width="40px" />

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 ——《孟子·尽心上》


如果你觉得一生效忠的国家让你变成无依的孤臣,你又何必一定让敬仰你的阿青成了罪无可赦的孽子? ——傅崇山(2003年电视剧《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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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小说《孽子》是在刚上大学的时候。之后我又知道了《孽子》的作者——白先勇,因为他的《白先勇细说红楼梦》。高晓松在他的栏目“晓说”里有一期专门讨论《红楼梦》和《金瓶梅》的异同,提到了白先勇。《白先勇细说红楼梦》出版的那年,白先勇已79岁。

高晓松说白先生之所以对《红楼梦》有这么深的情感,是因为他自己也生活在一个贾府似的家庭里。其父白崇禧,是中华民国陆军一级上将,在桂系中地位仅次于李宗仁。

我以为生在这样家庭的白先勇应该会写成一部“红楼梦”式的小说,结果他写了一部《金瓶梅》。

<aside> <img src="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affb26e9-483f-4d16-9f8e-fec623421f43/Boys.png" alt="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affb26e9-483f-4d16-9f8e-fec623421f43/Boys.png" width="40px" /> 我们这个王国,历史暧昧,不知道是谁创立的,也不知道始于何时,然而在我们这个极隐秘、极不合法的蕞尔小国中,这些年,却也发生过不少可歌可泣、不足与外人道的沧桑痛史。


在我们这个王国里,我们没有尊卑、没有贵贱,不分老少、不分强弱。我们共同有的,是一具具让欲望焚炼得痛不可当的躯体,一颗颗寂寞得发疯发狂的心。 ——《孽子·在我们的王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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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1月的第一天读完了原著,然而根据其改编的电视剧却在我到美国的第一年就看完了。非常少见的情况是,我觉得改编的电视剧比原著小说更具感染力(或者是穿透力)。那种无奈的、日复一日的悲剧感,在范宗沛的配乐的烘托下,被电视剧表现得淋漓尽致。

电视剧《孽子》开始于台北的平民区,结束于台北深夜的街道。从头至尾,那么多的细碎故事,也许真的称不上“可歌可泣”,但真的是“不足与外人道”了。

我不想剧透,但值得分享一下电视剧的演职员表。这部剧是不少当代知名台星的处女作/成名作。该片拍摄于2003年,演员包括了当时23岁的范植伟、20岁的张孝全、22岁的吴怀中、21岁的杨佑宁……Oh my gosh!饰演小玉(我觉得他是小说中塑造得最好的角色)是金勤,他已经不当演员而去国立台北艺术大学当老师了,林依晨、陈柏霖、曾敬骅、陈昊森等皆是他的学生。

<aside> <img src="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1490d7ff-600e-4494-bc32-e4136f0b615d/Boys.png" alt="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1490d7ff-600e-4494-bc32-e4136f0b615d/Boys.png" width="40px" /> 小玉也不等赵无常答话,径自走到吧台的另一端,从我手中把一杯红牌威士忌接了过去,搁在心脏科名医史医生的面前。 “史医生,我有病。”小玉说道。 “你有什么病,小家伙?”史医生猛吸了两下烟斗,颇感兴味地问道,“明天到我诊所来,我来替你全身检查。” 史医生常常给我们义诊,他是个劫富济贫的仁医,据说有一次盛公去找史医生,量了一量血压,就挨了五百元。 “我有心病。”小玉指了一指胸口道。 “心病?那正是我的专长。我来给你照照爱克司光,做个心电图。” “照不出来的,”小玉叹道,“我这个心病有点怪,只怕你这位大医生也没有妙方:我一看见像你这样漂亮的男人,心就乱跳。怎么办?你能治么?” “这是风流病!”史医生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这种心病,咱们这儿可无药可治。听说外国倒有一种电疗法:给你看一张男人的照片就电你一下,电到你一看见男人就想呕吐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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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唏嘘的是,《孽子》中20岁的吴敏最终变成了《罪梦者》中36岁的丁常全(同为张孝全饰演)。曾经青春年少的张孝全,现在却作为“前辈”,看着年轻人许光汉和彭千祐在《罪梦者》里重复着自己当年演过的剧情(但是割喉比割腕痛多了吧)。这样看来倒是让郭强生说对了。

<aside> <img src="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39634052-3156-4f99-9fab-c6fb6516e9b1/Boys.png" alt="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39634052-3156-4f99-9fab-c6fb6516e9b1/Boys.png" width="40px" /> 这个世界到今天只走到了青春健美的男孩们高呼同志无罪,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们接下来该怎样面对老与丑、病与残。 ——郭强生《断代》(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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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网友说台湾影视剧特别擅长突然地将情感推向高潮,然后又迅速恢复平静。我完全赞同。2017《血观音》里棠真(文琪饰演)跑回家时身后海面上的那一声巨响;2019《罪梦者》里林本川(彭千祐饰演)毫无前兆地被割喉;还有,《孽子》里赵英(杨佑宁饰演)临别时的踌躇与回身一抱。(电视剧里赵英的戏份都是编剧新添的,原著中赵英只是一个出场一次的小角色。)

这些剧情之所以让人难以释怀,就在于,我们认为应该受到基本尊重的感情,却被某些人(或社会)无情地辜负甚至践踏了。

写及此,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吴楚一直播事件”能引起国内年轻人的广泛关注了。


《孽子》成书于1983年,2003年才被拍成电视剧,刚被播放时还受到了蛮大的排斥。而那时,白先勇先生已然66岁,距他第一次遇见自己的“阿凤”已经过去了49个春秋,距他的“阿凤”离开人世也已过了11个春秋。

情感也许永不会变,唯一变化的是社会——上世纪80年代的世界、本世纪初的世界,和此时此刻的世界,已经大不相同了。

<aside> <img src="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88b35ad4-d10f-427e-8337-0c05ed2bcb5c/Boys.png" alt="https://prod-files-secure.s3.us-west-2.amazonaws.com/01a5f38c-0e71-4994-8772-b580b5ec8753/88b35ad4-d10f-427e-8337-0c05ed2bcb5c/Boys.png" width="40px" /> 龙子追上前拼命拦阻,央求他跟他回家,阿凤却一直摇头,望着龙子满脸无奈。龙子一把揪住他的手说:‘那么你把我的心还给我!’阿凤指着他的胸口:‘在这里,拿去吧。’龙子一柄匕首,正正地便刺进了阿凤的胸膛。阿凤倒卧在台阶的正中央,滚烫的鲜血喷得一地…… ——《孽子·在我们的王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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