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y 2, 2020

Indianapolis, IN, USA

<aside> ⚖️ 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Rights, that among these are 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我们认为下列真理不言而喻 : 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其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 United States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Thomas Jefferson, 17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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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宣言自发布以来，在美国各种游行示威活动中被引用了无数遍。这段宣言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因为它明确地强调了个人享有的一些基本权利，而享有这份平等的条件只有一个——“人”。作为人，你、我、他生而平等。

然而直到21世纪的今天，直到伟大的东方神龙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之年，“人人生而平等”仍未在这个星球上真正地、全面地实现。问题的症结不在于世界各国的民众对“平等”有着不同的理解，而在于，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刻，对于“人”这个看似简单的概念有着截然不同的定义。

<aside> ⚖️ 同学们千万不要把自己当人看啊，我们老师也不把自己当人看的！ ——浙江省兰溪市第一中学2016年高三年级会议上方永明同志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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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年前，当我坐在兰溪一中的体育馆里听着台上领导在发表着慷慨激昂的讲话时，我觉得那些话有问题，可是无法说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追溯到近100年前的1927年，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在纽伦堡举行了第三次党代会，史称“纽伦堡集会”（Reichsparteitag）。所有听闻党代会宣传内容后的犹太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担忧。同年，奥地利人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出版了又一本专著《一种幻想的未来》（The Future of an Illusion），尝试用心理学解释宗教产生的原因，进而推广至政治——为什么人们容易信仰“暴君”？因为无助感（helplessness）。

2018年暑假，我在宁波理工的宿舍里读完了弗洛伊德的《一种幻想的未来》，然后在Google的类似推荐书目里发现了戴维·利文斯通·史密斯（David Livingstone Smith）的《非人》（Less Than Human）。开篇的第一段就把我吸引了——人人生而平等，可是，哪些人（Homo sapiens）应该算作人（Human）？

正因为大家都发自内心地接受“人人平等”的观念，所以，当我们打算对一个群体/个体采取不平等的行动时，我们只需要说服自己（以及别人）那个群体/个体不是“人”，然后就可以肆无忌惮、毫无愧疚地开始我们的暴行了。

日本记者本多胜一（Honda Katsuichi）在他的书《南京大屠杀：一个日本记者面对日本国的耻辱》（The Nanjing Massacre: A Japanese Journalist Confronts Japan’s National Shame）中列出了许多采访日本二战老兵的记录——1937年12月，日本士兵在中国南京展开了为期6周的屠杀行动。其中一个士兵回忆，当年他们曾经把手榴弹塞进中国妇女的阴道里，然后引爆；曾经把刚学会讲话的中国小孩扔进沸水里煮熟。另一个名为东史郎（Shiro Azuma）的老兵说：“当我在强奸那些中国女人的时候，我觉得她们是人，但当我杀死她们的时候，我觉得她们和猪狗没什么区别。”

当我在小学时聆听类似的故事时，我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些日本人真不是‘人’！”

如果你也曾经有过类似的反应（不一定是对日本侵略者，可能是对杀人犯、强奸犯或者不孝子），那么现在你可以思考一下——你判断一个人是人或者不是人的方法是什么？

拿生命之源——水来举个例子。我给你一碗液体，你如何判断它是“水”？这液体是透明的，是无味的，它在100℃时开始沸腾，在0℃时开始冻结。它是水吗？不一定。若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我们做判断的最正确方法应该是去看这碗液体的分子结构——如果这碗液体仅由H2O构成，那么我们可以以100%的信心下判断——这碗液体是水。而其它的物理特征（颜色、气味、沸点等）都是可以伪造或者有许多相似物品可以替代的。

那么“人”呢？我们可以仅仅依靠肉眼观察来判断一个“人”是“人”吗？犹太人是人吗？墨西哥人是人吗？黑人是人吗？希特勒和金丽华是人吗？

大多数学者都承认，我们不能通过肉眼观察来确定一个“人”是“人”。就如同判断一种液体是否为“水”一样，我们需要去看这个“人”的本质（essence），然后才能做出判断。可是，更难的问题来了，人的本质是什么？是什么物质、属性，或者特征决定了一个生物是“人”？科学可以给出Homo sapiens的准确定义，可是没有办法证明“All Homo sapiens are humans.”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心理学问题，更是一个人类学、哲学，乃至神学的问题。戴维在他的《非人》一书中并没有给出他的回答。但可以确定的是，大多数学者都认为这个“本质”确实存在。但它是什么？如何检测？还不知道。